关于报纸的那些事
■朱敏
当地一家晚报要停刊了,众多读者留言:“太可惜了!”有人回忆自己与晚报的成长史,有人回忆自己在晚报的收获与成就。逝去的岁月,仿佛都随着与晚报的回忆一段段浮现在眼前。
随着他们的回忆,我与报纸的一些往事也点点滴滴地浮现在脑海。
小学四年级那年,父亲给我订了份《中国少年报》。在闭塞落后的农村,一份报纸就是一扇通向外界的窗户。我常将报纸从头看到尾,隔几天,又会拿出来看一遍,还会将那些优美的词句,写进自己的作文里。
人生的第一笔稿费也来自报纸。那年我16岁,正读高二,过年的时候,父亲带回了几张报纸。看着报纸副刊上的诗歌,我想,这样的诗歌我也会写。那时我正狂热地爱上写作,特别喜欢杂志上的卷首语,觉得卷首语既有哲理,词句也美。我投了好几篇文章过去,但是一篇都没录用,心里不免沮丧。但报纸上的诗歌,让我又鼓起了创作的热情。我觉得这些接地气的诗歌,我也能写。于是,我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地写了一首诗歌《卖菜的小姑娘》投了过去。诗歌发出去后,我几乎天天等着回音。果然,有一天,一封信与一张汇款单翩然而至。虽然稿费只有4元,但那是1989年,一张4元的稿费单也足以让我开心。
走上工作岗位后,我经常投稿,有诗歌,有散文,还有的是剧本。我投得最多的是当地县级报纸的副刊,还有《宁波日报》《宁波晚报》,还有已经停刊的《宁波青年报》。每每文章见报那天,都是我最快乐的一天,见到报上自己的文章,就像见到自己的孩子,怎么爱都不够。
为了提高写作水平,我曾连续自费订了几年《杂文报》,如今几十年过去,我对刊头的办报主旨“革故鼎新,激浊扬清”仍记忆犹新。连续几年,我都会买《杂文报》《文艺报》的合订本。在那些没有互联网的年代,这些报纸,就是我成长的养分。
我几乎年年是家乡县级报纸的“积极通讯员”或“优秀通讯员”,好几年是《宁波晚报》和《宁波日报》的优秀通讯员。我在报上刊发文章,在满足了经济利益的同时,也获得了成就感。那时工资普遍不高,刚毕业那会,发到手里的现金基本上只有六七百元,代课老师的工资只有我们的一半。有一次,我的一张被寄到学校传达室的汇款单被一位代课老师看到了,他羡慕地对我说:“一笔稿费就有70元……”
那些稿费,我视为“外快”。既然是“外快”,花起来也不心疼。我用稿费买了很多套精装本,一套20本的《朱光潜文集》及《傅雷文集》都是刚毕业工作那几年的收获。
当然,收获更多的是来自读者的肯定。1999年,我调到了另外一所学校。因为学校没有复印机,我就去附近的镇政府打字室复印材料。在打字室的办公室里,我看到正在给我复印的小姑娘的台板上,压着两篇从报上剪下来的文章。我情不自禁地走上去一看,发现其中一篇竟然是我不久前在一家报纸青春栏目上刊发的短文。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喷薄而出,我几乎要兴奋地对她说:“我是这篇文章的作者!”但最终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临走的时候,我深深地看了她几眼。
由于经常在报纸上刊发文章,我在县内竟然有了一些薄名。当地镇政府的相关领导还曾想将我调到镇政府工作。镇宣传委员特地上门跟我说了三次,一再强调这是镇领导的意思。但因为我那时的理想是“当一名教育家”,于是找各种理由拒绝了。虽然我最终没当成“教育家”,并且十余年后还离开了教师队伍。但是,因为报纸,我刚毕业的那几年教师生涯是充实和快乐的。
因为这些,我要感谢报纸。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州市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安吉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首批湖州市文艺名家工作室——“竹乡文心”工作室领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