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照

　　小时候怕辣。吃饭时，如是尝到菜里有一点辣，让舌头一麻，就不敢再沾那菜第二下。有时，见到菜园里火红的辣椒，就会起鸡皮疙瘩。

　　结了婚，想不到妻子也不喜吃辣。刚结婚那几年，妻子炒菜从不用辣椒。一次，外地客人来，面对满满的一桌菜，他们似乎吃得并不爽快。

　　“有没有辣椒？”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走进了厨房。妻子忙向邻居家借。借了好几家，才借到。

　　但到现在，辣椒，不但在厨房里有，庭院里也种上了。这应是儿子的功劳。

　　可能外面的烧烤吃多了，或者到朋友家尝惯了辣椒的美味，儿子到了十几岁，居然喜欢上了辣椒。

　　起初，我们抵触，竭力动员儿子回心转意。但反对无效。见家里没有辣椒，儿子会拿自己的零用钱到超市里买一瓶辣酱。吃饭时，用筷子撬一些到饭菜里。让饭菜变得鲜红了，他才吃得畅快淋漓。

　　后来，妻子屈服了。开始尝试用辣椒炒菜。辣椒一倒入油锅中，妻子就脸色通红，喷嚏不断。浓烈辣味的余威还冲出厨房，让我也不住地咳嗽、流泪。渐渐地，我俩都适应了，习惯了。

　　周末，儿子回来了。买菜时，妻子总要光顾辣椒摊位。挑选时不忘问一下老板是不是最辣的。起先老板还以为她要不辣的，就把辣的说成不辣的。后来见她要走开的样子，才知道她是要挑最辣的。

　　在厨房，她用辣椒炒带鱼、炒红烧肉、炒空心菜、炒茄子，简直无辣不成菜。

　　后来，为了炒菜方便，她从菜市场买了辣椒苗，整理出几个空花盆。让辣椒苗在空花盆里生长。她天天照看它们，给它们施肥、除草、松土。哪里阳光好，就搬到哪里去。见到它们开白色的花，长出一两个青色小辣椒，就兴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让我去看一下。

　　一天，到炒菜时，见家里没有辣椒了。她就吩咐我：“去庭院看看，有五个红的朝天辣椒，去摘下来，马上要用。”

　　我连忙跑到庭院。果然，一株两个，一株三个。往上立着，像童话世界里调皮的小红帽，不再让人害怕。摘下后，忙到厨房清洗一下，用刀切好。感到手上火辣辣的。

　　妻子尝了一下最新鲜的辣椒，就抓一小撮撒进锅里。几个菜放在桌上，妻子看着儿子吃饭，问一句：“辣不辣，好吃么？”

　　在得到儿子正面答复后，妻子满意地笑了。接着，对儿子说：“还是被卖菜秧的骗了！他说这辣椒苗是天底下最辣的，其实并不很辣。”

　　儿子笑着说：“已经够辣了。原来妈妈比我还会吃辣！”

　　妻子似有所悟，笑了笑，走进厨房拿开水去了。

　　至于我，原先视辣椒如毒药的人，最终也被同化了。因为我知道，再不学会吃辣，就只能天天吃干饭了。

　　辣椒，这红红的烈性子，因儿子的溺爱，竟在我家扎下根来，成了最受宠爱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