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工人日报 数字报纸


00001版:一版要闻

“这幅《渡江侦察记》是上世纪50年代的,很稀有,绘画印刷都很精美;这幅《普天同庆》更了不得,被称为新中国电影海报第一珍……”

老电影文化遗存会说话

“康城老电影”挑选老拷贝。
《普天同庆》是陈红龙(左)和陈红艳(右)的最爱。
自创刊号至今的《大众电影》杂志
《白毛女》海报
部分电影台本
《普天同庆》海报
《渡江侦察记》海报

  ■陈慈林

  电影进入数字化时代后,胶片电影拷贝及与此有关的许多遗存,正逐渐淡出人们视线。笔者最近接触到一些钟情老电影的人们,他们为保护老电影文化遗存所作的努力和展示老电影魅力的情怀,令人感动和钦佩。

  这些老电影啊,承载着那么多人共同记忆

  今年中秋节,德清几名退休电影放映员组成“康城老电影”,为当地居民放映16毫米黑白故事片《蚕花姑娘》。德清籍导演阿年看到相关报道后称,“有点小感动”。国庆节,他专程到德清,陪伴老电影人到小山村放映《洪湖赤卫队》。

  阿年得知“康城老电影”缺少16毫米拷贝片源,马上联系丽水的朋友陈红龙、陈红艳夫妇。陈红龙夫妇得知他们有共同的老电影情结,立即同意为“康城老电影”不限量无偿提供老电影拷贝片源。

  “康城老电影”的老放映员胡渭泉说,他们曾在网上寻找16毫米拷贝片源,每部价格都在千元上下,质优的二三千元,亦不乏五六千元甚至更贵的。陈氏夫妇承诺不限量免费出借,令他们很感动。

  陈氏夫妇是老电影收藏达人,二十多年来,陈氏夫妇已收藏中外老电影海报四万多张、老电影拷贝一万六千多部、电影拍摄(翻译)台本近千本、自创刊号至今的全部《大众电影》,以及民国以来的数以千计的各种电影资料,外加电影摄影机和数十台(架)放映机,藏品质量之高、数量之巨大、品种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

  “这些老电影啊,承载着很多人的共同记忆。”陈红龙说,他们的老电影情结多半是从儿时培植起来的。

  陈红龙1962年出生在缙云县壶镇,他家附近有家放电影的大会堂,儿时最开心的就是能隔三差五看一场电影。

  “我家兄弟姐妹多,父母工资低,很难得花钱看一两场电影,一张小孩票虽然只要二三分钱,但还是经常没钱买票。有时矮下身子,跟在大人身后混进去。为了看电影快结束时的免费‘尾声’,经常眼巴巴等半天。如果碰到可以看露天电影,那简直就像过节一样开心。那些年放映《闪闪的红星》,我和小伙伴辗转附近各个小乡村,连续看过十多遍,许多台词都能稔熟背诵。”

  陈红龙儿时最大的愿望是长大了当一名电影放映员,可以天天看电影。读初中时,他用硬纸板自制了一架幻灯机,手绘了上百张玻璃幻灯片,用两节电池、一颗电珠当光源,引来许多小伙伴一起看他的幻灯“电影”。

  一张张老海报,勾起一颗收藏心

  后来,由于工作忙碌生活压力增大,陈红龙慢慢远离了电影。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次他到外地出差,被一家古董店里二三十张老电影海报吸引了眼球。这批海报中,有《枯木逢春》《南征北战》《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等脍炙人口的老电影。看到这些印制精美、承载着童年记忆的艺术品,他掏出半个多月工资,买下了这些海报。

  陈红龙的阔绰出手虽然造成当月家庭经济状况窘迫,妻子陈红艳却并没有责怪丈夫,因为她看到这些熟悉的电影海报,同样激活了蛰伏已久的红色电影情结。

  从此,夫妻俩到外地出差、开会,只要有空余时间就逛收藏品市场,这个时期,他们的收藏重点是电影海报。

  陈红龙介绍,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电影海报都是著名画家手工绘制,色彩和线条都非常精美。每部电影海报印数都不多,属于非卖品;电影放映期间宣传张贴,属于消耗品,留存下来的数量很少,因此尤显珍贵,有的甚至成为孤品。

  1996年以后,夫妻俩收入有了一些提高,为收藏优质海报创造了更好的条件。而随着网络普及,陈红龙在收藏界也有了一些名声,许多藏家主动联系他,向他推荐珍稀藏品。这个时期,陈红龙的收藏品数量和质量都上了一个大台阶。

  陈红龙目前收藏的精品海报中,有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央电影局发行的大一开经典电影海报200多幅;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发行的电影海报3000多幅,其中拥有大量的精品、珍品、孤品,如《走向新中国》《方珍珠》《南征北战》《刘胡兰》《赵一曼》《鸡毛信》等。还有一张对海外发行、由田华主演的《白毛女》海报,十分罕见。陈红龙收藏的许多电影海报和电影资料填补了中国电影博物馆藏品的空白。

  2005年,纪念中国电影100周年时,丽水市档案局专门为陈红龙举办了一次“电影海报展览”,还精选部分海报汇编成册。鉴于陈红龙保存海报条件的局限性,经协商,绝大部分海报寄存于丽水市档案馆的专业库房内。

  陈红龙向笔者展示了他收藏的一些精品:“这幅《渡江侦察记》是上世纪50年代的,很稀有,绘画印刷都很精美,纸张虽已泛黄,视觉冲击力仍很强大。我找了十多年才淘到。”

  “这幅《平原游击队》也很稀少,也是寻找了十几年才从朋友处挖到。”

  “这幅《普天同庆》更了不得,它是庆祝新中国成立一周年黑白纪录片的海报,被称为新中国电影海报第一珍,国内目前还没有发现第二幅,堪称孤品。”

  随着收藏经验和经济能力的增长,陈氏夫妇慢慢把收藏范围延伸到与电影有关的其他遗存:《大众电影》和各种画报、电影拍摄台本、电影摄制和放映器械、电影拷贝及与电影有关的其他藏品。

  陈红龙把上千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电影拍摄(翻译)台本整齐地码在桌子上,令人大开眼界。拍摄台本又叫分镜头台本,是导演拍摄电影时的依据,电影拍摄完成后,拍摄台本由制片厂存档,相当于某部电影的拍摄档案。

  陈红龙收藏的台本中,有许多或大名鼎鼎或耳熟能详的电影:民国时期拍摄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乌鸦与麻雀》;新中国成立后的大型音乐史诗剧《东方红》,故事片《南征北战》《地道战》《智取华山》《铁道游击队》等;外国电影《列宁在1918》《流浪者》《安娜·卡列尼娜》《箱根风云录》《被开垦的处女地》等。

  陈红龙收藏了自创刊号至今的全部《大众电影》,还有一些民国时期电影演员的照片和剧照。尤为难得的是,他的藏品中有著名电影演员王晓棠和秦怡分别在上世纪80年代写给著名导演岑范的两封亲笔信。藏品中还有一架上世纪40年代产于日本的8毫米电影摄影机,体积只比香烟盒大一点点。电影放映机数量虽不多,但型号分别有35毫米、16毫米和8.75毫米,涵盖了所有基本规格。

  那些拷贝啊,怎么办

  电影拷贝是电影文化遗存的核心元素,三年多前,陈红龙通过拍卖,购买了某电影公司清理库存出售的1.6万余部老电影拷贝。这批电影拷贝大部分是35毫米的,也有部分16毫米和8毫米的,既有国产片,也有译制片。为把拷贝运回来,陈红龙仅运费就花了二三万元。这批拷贝使他的光影藏品形成完整系列,成为名副其实的“光影宝库”。

  陈红龙说,上世纪90年代,国内许多电影公司改制,近年来,电影数字化升级,电影传统体制和格局发生重大变化,许多珍贵的电影拷贝、放映器材和与此有关的文化遗存日渐散失、湮灭,目前是抢救电影文化遗存的重要历史窗口期。他如此定义自己的行为:“我们就像是串珍珠的人,把散落在各地的老电影资料收集起来,汇聚成一个浩大的电影资料宝库,然后把它们留给后人。”

  前几天,陈红龙带着“康城老电影”的阿梁、老放映员胡渭泉和谈祥耀,到他的临时库房取拷贝。临时库房是一间七八十平方米的半地下室,打开库门,一股酸甜的老胶片气息扑面而来。地上到处堆放着数不清的拷贝铁箱,堆叠足有二三米高。

  陈红龙对他们说,电影公司没有提供拷贝清单,拷贝运来后,他也没时间清点整理,你们要拷贝只能自己找。因没有合适的存放场所,拷贝堆放在这租来的临时仓库已经三年多了。

  现状令人担忧:许多铁盒(箱)锈迹斑斑,有些已不能看出片名。胡渭泉和谈祥耀爬到堆积如山的铁箱顶上,找出几个16毫米拷贝铁盒,有的拷贝已发硬、板结。折腾半个多小时后,总算挑出13部拷贝,因“堆压严重,无法挑选,只能拿到什么算什么”。

  胡渭泉说,保存电影胶片的基本条件是避光、阴凉、通风、干燥,再加必要的消防设施。这个密不通风的临时仓库显然严重不达标。当务之急,是把所有拷贝清理一遍:开箱取出拷贝,倒一次片,让胶片通风透气;断片和已损齿孔进行修补剪接;箱体油漆保养,标上片名,登记造册;选择符合条件的安放场所,切实进行保护,如果继续维持现有状态,后果不堪设想。

  陈红龙说:“我们二十多年耗巨资收集的珍稀电影遗存,既属于我们夫妻,也属于国家和后代。我们想千方百计保护好这些遗存,进一步开发利用这些资源,这也是我们愿意为‘康城老电影’无偿提供拷贝的原因。如今保护1.6万部老拷贝迫在眉睫,但已远超我们的能力。企盼文化部门和有识之士援手参与,共同做好保护和开发利用工作。”


浙江在线提供技术支持 | 老版入口

浙ICP备05017986号-1

浙江工人日报 一版要闻 00001 老电影文化遗存会说话 2021-11-20 2 2021年11月20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