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酒精的土地
■李明亮
在我的家乡皖南农村,有这样一个现象:即使是再节省的人,但如果是有客人来到家里,绝不会怕客人多喝了酒——反而是越喝得多,主人越高兴。探究原理,大概是这样方能显得主人的热情好客和宾主之间的情谊之深吧。
有一个酒桌上的场景,好多年了,一直记忆犹新。一个春节,住在邻县的一个远房亲戚——我叫他姑父,到我家拜年,中午吃饭的时候,其他几个亲戚也在。一落座,每个人的面前自然是满满的一盅。酒过三巡,姑父已不胜酒力,但其他几位亲戚却非要一刀切,也就是说,同在一个酒桌上的人,必须要喝一样多的酒,这样才显得公平。但我姑父那时已有50来岁了,虽说酒量不错,但终不敌其他几位壮年的“一视同仁”,便有了打退堂鼓之意。但其他几个人哪肯善罢甘休,那意思似乎是不喝不行!无奈,我那姑父只好郑重地端起酒杯说:“就算这杯酒是毒药,我也喝了!”说完脖子一仰,酒尽杯干。还不到两个小时,姑父便在屋后哇哇吐了起来,我们把他服侍到床上后,晚上都没有起来吃饭。
后来,无论是在读书时和同学们偶尔聚餐,还是工作后与同事、朋友们小酌,常会听到这样的话:“喝醉了那算什么——高兴啊!”还好几次见到这样的“酒友”:拼命喝,估计差不多了,就跑到外面用手指往喉咙里抠,把刚才装进肚子里的酒啊菜啊呕出来,漱一口水后再来喝。我就弄不明白,怎么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呢?
前几天的一个中午,在路桥和两位朋友一起吃饭,一瓶啤酒下肚,便觉得肚子有些发胀,问服务员:洗手间在哪里?“朝里。”服务员说。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再问一个服务员卫生间在哪里,得到的回复还是“朝里”,并用手一指——我这才明白,她们说的是后门外的“草地”,那里有一片稀疏的绿意。看着那一根根倔强生长的青草,我在想,脚下的这块土地,该有多少酒精的成分渗透在里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