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

　　车近温州平阳腾蛟古镇，春雨淅淅沥沥下不停，远远看见带溪波光粼粼横在眼前。带溪，平时平和恬静，山洪一来，就会变成一条奔腾的蛟龙。对岸雨雾中的卧牛山，若隐若现。

　　苏步青故居就掩映在这片风光里，这个叫腾蛟的温州平阳古镇。

　　经过腾蛟古镇长长的石板桥，一处门台上有“苏步青故居”五个字金光闪闪，字出苏步青本家——华国锋同志之手（华国锋原名苏铸，曾是党和国家领导人）。

　　低矮的门台，古朴的石径，两扇厚重木门依旧朝着一片翠绿的田园打开。苏步青故居原为祖上留下的五间木结构平厝，始建于清末。上个世纪40年代，又在东首续建了两间。乡亲们都说这里风水好，前有带溪水，后有卧牛山，风光让人百看不厌。

　　院子内坐北朝南的七间平厝排列在一起，前有樟树和榕树，无根株暴露。正值春雨绵绵，前院里却没有一丝积水。小院门台的两边，延伸着矮矮的、鹅卵石砌就的镰刀形围墙。墙头缝隙间，爬满小花小草。院里院外，据说四季有花，常有蝶舞翩翩，还有蚂蚁大军抬着知了示威游行。

　　厝后清风徐徐，翠竹摇影。也有一个鹅卵石地坛，比厝前的地坛要小些。想必当年这里常有苏步青的身影——“孩子玩累了，喊肚饿了，母亲就会动作麻利地煮上粉干汤，笋丝咸菜当佐料，味道鲜美之至”，这味道苏步青到100岁时还没忘记。

　　老厝后边有一口井，井水十分清冽。苏步青两兄弟事业有成后，人们皆称此井为“聪明井”。邻里传说谁要是喝了这井水，就会读书好、改变命运、学而优则仕……乡民说，苏步青父亲上过私塾，平时除了种几亩薄田之外，靠写门对、看风水赚钱养家，那自家的风水首先是要看好的。

　　苏步青原名苏尚龙，生于1902年，是苏家最小的孩子。其实，苏家风水好在其次，其父母十分重视孩子教育是真。苏步青7岁就上了私塾，9岁到县城上学，14岁时以第一名成绩考入浙江省第十中学（温州中学前身），17岁时东渡日本留学，30岁时获理学博士学位，这在温州平阳是十分罕见的。

　　上世纪30年代在国难当头之际，苏步青谢绝日本名牌大学的高薪聘任，毅然回到祖国。他追随浙大校长竺可桢西迁，在贵州的遵义湄潭的破庙里艰苦办学，把浙大数学系办成了世界一流的数学系，被当时英国科学考察团誉为“东方剑桥”。“文革”结束后，苏步青第一个向邓小平力陈教育大计，最早发出高等院校必须改革的呼吁。苏步青历任浙江大学和复旦大学教授、教学系主任、数学研究所所长，复旦大学教务长、副校长、校长。

　　苏步青一生治学，数学才具尤其杰出，此外，他对文学、哲学、历史、物理、化学也都有所研究。业内有一个说法，苏步青是中国传统诗词写得最好的一位数学家。1944年，他在云南想起了故居，写下了《湄江秋思》：“干戈岁久梦乡疏，每到秋来忆故居。几树红枫丹叶后，一灯夜雨白头初。哀时文字因人读，种菊庭院课子锄。湄水无潮复无雁，不知何处得家书”。新中国成立后，他寄给故乡文化站的一篇《题近照》，乡情如酒：“梦里家山几十春，寄将瘦影问乡亲。何日共赏卧牛月？袖拂东西南北尘”。

　　2003年3月17日，苏步青在上海谢世，终年102岁。

　　苏步青的成就是世界的、中国的，苏步青也是浙江的、平阳的，腾蛟人民更会世代记得，他们有过这样一位很牛的乡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