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江

　　端午时节，便是箬叶飘香的时节。

　　箬叶长在箬竹上，每年夏秋之际，在南方向阳的山坡、路边或林下，我们可以找寻到这一簇簇的绿。箬叶是包粽子的必备原料，每年母亲都会早早备下箬叶。

　　端午节前，母亲往陶瓷缸里浸下糯米，并将腌猪肉切成长方形的一块块，和赤豆制成的豆沙一起作为两种粽子馅。然后她将箬叶和砍下的棕榈叶子一起放在锅中烧煮，捞起箬叶和棕榈叶子冷却便可以包粽子了。

　　母亲将一两片箬叶快速地交叠，她的手就像变魔术一般，三下两下便幻变出一个漏斗的形状。接着从陶瓷缸里捞出一把糯米，填入漏斗之中，将腌猪肉片或豆沙嵌入其中。然后箬叶来回折叠，所有的糯米都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再用棕榈叶子扎系起来，打个活结，一只粽子便成型了。三角粽、四角粽、尖嘴粽，绿色的箬叶包出了各种造型。

　　所有的粽子精心包好后，便放入锅中倒满水开始烧煮。柴灶中旺火有力地舔着锅底，热气开始透过木制的锅盖“哧哧”地钻了出来。这热气中带着箬叶特有的清香，和着糯米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农家厨房。

　　待到粽子彻底煮熟后，便可出锅了。小心翼翼解开棕榈叶，轻轻掀开箬叶，也为粽子掀开了绿盖头。咬上一口，糯米糅合着箬叶形成的纯净清香，加上腌肉或豆沙的丝丝香味，温柔地冲击着味蕾，传递向周身。而糯米的白、箬叶的绿，以及腌肉的红或豆沙的紫，也构筑出了一道无法抵御的视觉诱惑。这一由箬叶包裹出的特有粽香，会维持整个端午，在我的心头刻下美好的印痕。

　　妻的老家在高高的龙皇山上，从家门出去，箬叶一簇簇相拥在一起形成的绿意，便穿过密密层层的树枝印入眼帘。对箬叶，她有着特殊的感情。

　　小时候，每年箬叶充分舒展开身子时，妻便会上山采摘箬叶。山坡上，一张张顶端渐尖、基部圆形的箬叶，在山风中轻轻摇曳着迷人的身姿。她机灵地伸出手去，在叶柄处轻轻一折，箬叶便离开了箬竹的怀抱。

　　时间慢慢向前推移，采摘下的箬叶也在脚边不断累加。此时，她会从树干上抽下一根缠绕的山藤，将箬叶捆扎起来背回家。

　　回到家后，妻将大捆的箬叶解开，以四五十张为一小摞重新组合，正面向里对叠在一起以免发卷，并用草叶子进行捆扎。然后将箬叶抱到山溪边，一小摞一小摞地摊晒在干净的大石头上。在习习山风和阳光的共同作用下，水分逐渐离开了箬叶，那一摞摞的翠绿也慢慢变成了淡绿，变成了浅黄。晒干的箬叶收好，待到端午节前便会摇身一变成为畅销货。

　　端午时节，箬叶包裹着粽子，从各家各户的厨房飘出诱人的清香。这清香飘出了妻的学费，飘出了学习用的铅笔、橡皮，还有一本本心爱的课外书。这清香也飘出了我对端午的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