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来森

　　蝉，是可以吃的；而且，在中国，食蝉之风，源远流长。在汉代以前，中国人就有了食蝉的习尚了。蝉不仅可食，还能登上帝王的宴席，成为一品佳肴。

　　《齐民要术》一书，就记录了蝉的种种烹饪方法。延至今日，食蝉之风，似乎更盛；食蝉之法，亦是纷呈百般。

　　许多人也许还不知道，蝉之可食，是有三种状态的：一是蝉之幼虫，即俗语所谓“知了龟”，今人所谓“金蝉”；二是蝉之幼虫刚刚孵化而为蝉的状态，蝉体尚未变硬，蝉翼尚不能飞翔；三是成蝉状态，即蝉伏于枝干，哇哇鸣叫状态。

　　金蝉，似乎食用最为广泛，也最为人所喜欢。如今，饭馆中，几乎无处不在，而且还常常与山蝎或者虫蛹搭配食之。

　　金蝉之食用，大多以油炸为主。生蝉，放入油锅，高温之下，迅速膨胀，炸熟之后，个大体肥。但缺点是，油腻腻的，过于蓬松，一口咬下，难免汁水流溢。

　　我做金蝉，则通常是先将金蝉油炸至八成熟，然后出锅，倒油，锅底只留油少许；继之，加入姜片、葱花、花椒，再对金蝉进行油煎，且一边油煎，一边还用锅铲对金蝉轻轻抚压，目的是将过多的汁水挤出。几分钟后，出锅，金蝉外脆里嫩，色泽红黄，虽未金光闪烁，却也不负“金蝉”之美誉。

　　金蝉的味道如何？只能说“香”！怎么个“香”法？也只是普通草虫的香味，浪漫一点说，有一分草野清风的味道，有一分泥土香。

　　金蝉的外壳，称之为“蝉蜕”，食金蝉，是连同蝉蜕一块吃下的。故尔，食金蝉不仅可以饱口腹之欲，还可以起到一定的食疗作用：蝉蜕能够“宣散风热，透疹利咽，退翳明目，祛风止痉”。

　　成蝉的吃法，亦是以油炸为主，炸透，炸酥，咬一口咯吱脆香，味道虽不及金蝉，却也别具一番风味。冬日里，天寒地冻，大雪封门，此时油炸一盘储存的成蝉，以之佐酒，亦是快哉人生。

　　然而，蝉，最好吃的一种，还是“软蝉”——蝉，刚刚从幼虫状态孵化而出，其身体尚未变硬。此种状态下的蝉，不仅软，而且还嫩。同样是加入葱花、姜片、花椒，煎熟出锅后，再撒入一些椒盐，一箸入口，真正是鲜香四溢，齿颊留香。

　　据说，广东人喜欢吃“桂花蝉”。可桂花蝉，其实并不是蝉，它只是徒具蝉之形状而已。桂花蝉，也叫大田鳖、爬鳖等，实际上属于“蝽”，和蝉没有任何关系。之所以叫桂花蝉，是因为它身上有一种近乎桂花的香味。

　　不过，我喜欢“桂花蝉”这个名字，不仅散溢着一分桂花的香味，还洋溢着一分诗意的情怀。

　　其实，不仅中国人食蝉，连外国人，亦有喜欢食蝉者。美食家蔡澜，在一篇文章中，写到泰国人以蝉入菜：“泰国菜中，也常以蝉入菜。放进石臼中，加了朝天椒、小茄子和鱼露，大捣特捣，做出紫颜色的酱，拿来蘸生豆角和柳叶吃，味道鲜美得不得了，连最单调的生蔬菜都变成了上等佳肴，吃个不停。”

　　如此看来，泰国人食蝉，竟然是生食了。“味道鲜美得不得了”，果真如此吗？也只能说是“好那一口”吧。不过，食蝉的确是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