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耀照

　　那年，我刚分到一所学校工作。因地处偏僻，离家太远，我住在校舍。每当闲着无事，就约几个同事或走路或骑车，一起到邻近几个村走走。

　　秋天了，天气转凉。那天，黄哥来跟我说，到张村去，那里有一个朋友，可去玩一下。

　　张村是个大村落，离学校八里路。以前好几次路过，但从没有进去。它好像蒙一层神秘的面纱，正等待我去揭开。于是，我马上答应了。

　　天气晴好，我跟在黄哥后面，兴高采烈地进了村子。自行车左转右拐跌跌撞撞一阵子后，便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口。

　　黑矮的两间木板房，大门朝南。门前一个天井。东侧还有一个两米高葡萄架，油绿绿的叶子铺展开来，像是一个绿色小屋。葡萄串串垂挂下来，每颗都泛着青色的光泽。

　　朋友不在，黄哥未免有些失落。但朋友的母亲非常热情，扯着自行车，非要我们进家坐坐。

　　这是一个农家妇女，脸像熟透的桃子，有点发黑。在招待我们坐下喝茶后，就转头往楼上叫喊：“虹，快到门口去，剪几串葡萄给你哥哥的朋友尝尝！”

　　语音未落，西房楼梯便响起轻脆而匆忙的脚步声，这声音在门口消失，但袅袅余音让人遐思。

　　十分钟不到，一个苗条的姑娘便出现在客厅门口。

　　她苗条，高瘦，又有些青涩。脸有些黑。但跟母亲不同，是黑里透黄。但眼睛，又大又亮，眸子很黑。有时巴眨巴眨，好像在说话。微笑时，就有两个酒窝显露，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顽皮和生动。我被这乡野姑娘深深地迷住了。

　　“哥哥！”显然，虹跟黄哥很熟，人未到跟前，就已招呼黄哥。

　　虹就将拎在手里的小篮子放到了桌子上。篮子里，几串葡萄晶莹剔透，正诱惑着我们。我不由得咽了几口唾液。

　　见我跟黄哥拘谨着，没有动手。虹热情地拿出葡萄，一人一串分了起来。

　　“洗过的，拿去吃吧！”雪白的牙齿微露，声音柔和，像是幼儿园阿姨对孩子的口吻。

　　季节到了，再青的葡萄也是甜的。这葡萄，有一种我们俗语说的蜂糖香。在先前的记忆里，从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一旦动口，便停不下来。

　　没多久，几串葡萄只剩下果柄，果蒂纵横交错着。桌子上，几堆葡萄皮和葡萄籽，溢满唾液。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母亲去烧饭时，大方的虹就一直陪着我们。

　　回去的路上，我余味未尽，不禁问起虹的事。黄哥佩服地说，虹是很有主见的人。高中毕业，不愿复习， 跟在江西做服装生意的哥哥做了一年。现在回来，正打算拜师学做服装……

　　若干年后，也是秋天，我再一次来到虹的家。美丽的虹带我来到葡萄架下。她从一串葡萄里挑出青中带黄的最大一颗来，剥去外皮，塞进我的嘴里。然后，闪动着大眼睛，问我：“甜不甜？”

　　“很甜，”我说。

　　“甜到什么程度？”

　　“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