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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时尚·美食

老爸的创业理想

宁波特色的油包馒头。

  ■王珍

  “我想做生意——在我家三角屋门口摆个摊,摊上放三个油包馒头。不要小看三角屋巴掌大一点点,但毕竟在大路边,人们必经的黄金地段,旺铺啊!”这是我86岁的老爸最新的创业理想。他说的旺铺三角屋位于宁波奉化一个叫箭岭的村子里,老爸的出生地。

  声东击西地表达心声,这是老爸的惯用套路。听多了,也就很容易猜心了:爸爸就是想吃油包馒头了!

  油包馒头,也叫水晶油包,一直是宁波老字号点心铺里的招牌款。馅料比较讲究:选肥厚的猪板油,去膜、筋,揉入白糖,加核桃、瓜子等多种果仁和芝麻做成。刚出笼的油包,顾不得烫嘴,一口下去,直接爆浆流沙。馅内滚烫的板油粒晶莹剔透若水晶,炒熟的果仁满口甜香。以前宁波有句调侃人的话:“乡下人吃油包,背脊烫起泡。”意思是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只顾仰头吃油包,一不小心,滚烫的猪油馅就顺着嘴角流到了背脊上,把背都烫出了泡。

  在食品稀缺的年代,只有节庆或特殊日子才能吃到油包。宁波人每逢婚丧嫁娶或是做寿、上梁、乔迁新居,都会订上一批油包,街坊邻居每户人家送两个。据说当年蒋介石回宁波办六十大寿时,还特意叫部下去订油包呢。

  油包馒头,一直是我父母心心念念记挂着的美食之一。前几年每次清明前去老家扫墓,弟弟总是直接把车开到包子铺前,一家人下车直接出手拣大蒸笼里最大的油包下手。人手一个热气腾腾的油包,顾不得烫手烫嘴就咬。一边甩着手、哈着气,口齿不清地说着“好吃”“烫死了”,一边狼吞虎咽地油包就下肚了。吃过瘾后,妈妈不但要抢着去付钱,还要买上几大袋大油包,这家十个、那家二十个去送给亲戚家。

  这种吃相一般是不会被视作另类的,包子铺老板早就司空见惯了。一条小街上一长溜的包子铺,几乎家家主打商品都是油包馒头,经常会碰到像我们家这样的“饥饿大户”抢食、抢购。反倒是像我家的个别人,老是一家一家铺子去问“有没有肉包子”,让店家心生疑惑:怎么还有这样的爱好?

  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吃,但喜欢看父母和弟弟妹妹们站在一起,满心欢喜地吃油包的热烈气氛。再说了,大大的白面馒头,盖着红色的“寿喜福”之类的吉祥字样,看着就喜庆啊。

  如今,父母年事越高,出门不大方便了,这类美好的事只能念叨一下了事。有一次,弟弟弟媳去宁波,还特意跑去买了“赵大有”的品牌油包带回来给父母吃。我在听完老爸的创业理想后,立马在淘宝上买了一袋油包给父母,但是太迷你了。用老妈的话说,很不过瘾,五个并成一个还差不多。

  其实,油包对于父母不只是好吃,还是美好的回忆,和一种挥不去的情结。对于美食,谁还没有一点念想呢?

  比如我一看到怀旧的胖炒米(杭州言,爆米花的意思)塑像或者照片,就会想起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一直是那个胖炒米的师傅。他一手拉着风箱,一手摇着那个墨黑的小圆滚筒,滚筒下面的炉火呼呼地蹿着,小朋友在一旁焦急等待。终于听到了师傅一声吆喝:响来!然后是“嘭”的一声闷响,一团白色烟雾迅速腾起,六谷胖、年糕胖、米胖哗啦啦地从小圆滚筒喷涌而出,一股粮食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小朋友虽然怕那声闷响而捂着耳朵,却又满怀期待地等着吃那香甜膨松的零食。

  我的理想也由此而形成:长大了一定要做个魔术师一样的胖炒米师傅。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认真的吃货,都曾经有过类似的创业理想?也许是人以群分吧,反正我是碰到过不少从小就有创业理想的小朋友。其中印象很深的是月月小学一年级的同桌,一个小胖墩儿。有一次月月拿错了他的作文本。翻开来,其中有一篇是这样写的:“今天是清明节,妈妈买了好多清明团子。清明团子太好吃了。我长大了一定要当清明团子厂的老总。”真愿意他永远不要失去这一分真。

  并不是只有老人和孩子才会有这样的理想,我家就有一个这样的人,他隔三岔五在念叨要开一家缙云烧饼店。他并非缙云人,也没有武大郎那一身的做炊饼绝技,只是觉得缙云烧饼好吃而已。

  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吃货的创业理想,内心深处藏着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嗜好。


浙江工人日报 时尚·美食 00003 老爸的创业理想 2019-11-27 2 2019年11月27日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