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柔相济的父亲
○周勇
父亲去世6年多了,在我看来,父亲是个刚柔相济的人。
父亲给人的表面印象是亲和的,然而父亲骨子里又有着倔强,这种内心的“刚”与外在的“柔”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我眼里的父亲印象!
父亲曾在湖南洪江市300火力发电厂工作,曾经有机会将家人的户口农转非。父亲却没有向厂领导去争取。母亲要他买烟打酒去活动一下。父亲却始终没有答应,他说:“要求厂里解决户口的人多了,我不想去添乱。”
后来领导主动问起这事,父亲才说,先把机会让给更需要的人吧,我们可以再等等。结果,机会自然失去了,为了这个事,母亲同父亲大吵了一回。又过了两年,父亲在母亲要求下终于将困难报告交到单位,那时领导已换人了,新领导说:“老周,这样吧,你先等等,我们开会商量一下。”父亲说:“不急不急,慢慢来。”慢慢来的意思是什么呢,母亲说领导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找人呗。可是父亲又不愿意了。这一年年末,主管人事的厂长对父亲说,可以先安排母亲到厂小卖部当销售员,户口暂时放洪江农村,一年给500斤粮食,有户口名额时再考虑。父亲一听这样的结果,干脆就直接回绝了。这事出了后,母亲很不满意,干脆就带着我们三兄妹回了凤凰老家。
在我看来,父亲为什么不愿意去巴结一下领导,他也太“刚”了!直到如今,我才明白他甘于吃亏在于他有大局观。
父亲早年在湖南省电力总公司工作期间,曾有很多次机会被提拔,但他又多次把机会让给别人。因为在他看来,功名利禄,真的还没有平凡人生来得潇洒自在!
父亲的“刚”建立在他鲜明的个性上。他从不计较得失,只想做好自己,无欲则刚!至善则柔。
父亲的家庭观念,在我看来,有点奉行老子的无为而治,是非常柔和的。在处理与母亲关系上他总是言听计从,有点个人看法,也是先服从再去提。他的隐忍也使他的缺点得以弥补,善有善报,福必到家。因为母亲既能干,又很会持家。母亲在我们面前常说:“你爸找我算是赚大了!”
父亲就笑嘻嘻在我们面前说:“是的,我找了一个七仙女下凡尘来帮我了!”
有了父亲的宽容大度,这个家才枝繁叶茂,得以不断兴旺,父亲的“柔”也使他左右逢源。
父亲教育子女,也一直奉行平和谦逊的柔情原则。我们在外面玩,有时会和小伙伴打架,或者被人辱骂。父亲认为和别人吵架是不应该的,与人相处,忍让是美德,宽恕最无敌。我觉得父亲的处理是大度的,更合情理。
父亲生病时,在医生给他抽肺积液时所表现出的坚强,让我想到也许与他童年经历的艰辛与贫苦有关,过往的经历是能铸就一个人坚韧顽强的。在我这样的年纪,终于能理解柔中有刚的父亲了。父亲的隐忍与他自幼就是孤儿的生存状态有必然关系。他7岁时母亲去世,12岁父亲病逝。父亲跟着自己叔叔一家生活,据说婶婶对他也不太好。这使父亲能在谨言慎行中游刃有余,也算是一个智者了。
我的父亲,年少时孤露,年轻时耿直,年老时慈悲。他做人亦谐亦庄,刚柔相济,最终走向了通透。